第(2/3)页 清浅的,动人的南曲小调悠悠而至。 杨玉英很随意地哼唱,伴随着棋子敲击棋盘的声响,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,与这绿瓦红墙,飞檐斗拱越发相称,一时到不知是人在映衬这环境,还是环境在映衬人。 李玘吐出口气,低声道:“谁说人家小姐是暴发户?见鬼的暴发户,就这气质,就这架势,不是百年豪族能养得出来?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,不说别的,就把我这千娇百宠的小表妹往人家身边一搁,我这表妹立马就成了灰头土脸的村姑。” 李思思心下恼怒:“哥!” 李家能被挂在嘴边上的表妹,自然只有她一个。 她随母姓,生在李家,长在李家,自认为整个李家的表小姐只她一人。向来骄傲,如何忍得了兄长们埋汰,奈何已到了门前,外面说话声音再低,屋里也已闻听得到。 “在外面做什么,都进来。” 李玘登时闭口,一行人鱼贯而入。 一步跨入屋门,淡淡的熏香中,一众本来神色轻松的小辈,齐刷刷屏息凝神。 就连最活泼,最不守规矩的李玘也骇然变色。 “啊?” 刘书岚笑道:“啊什么啊,你们几个小子今天到来得巧,正好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,不用折腾。” 李玘和孙子似的,当然,他也确实是孙子,满脸堆笑:“爷爷,刘爷爷,张爷爷,穆爷爷,小的给您几位请安了,祝您老福如东海长流水,寿比南山不老松。”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行礼,张温酒微怔,神思恍惚。 这宅子里,居然不只是刘书岚一人,李家的老爷子李峰,张家老爷子张凤来,穆家老爷子穆南平竟然都在。 张老和穆老两个人可是早就选好了继承人,退了休颐养天年,和刘书岚不同,他们二位行踪不定,满炎黄四处乱走,就是自家儿孙都轻易寻不到他们的踪迹。 往年就是过年过节,他们也绝不会回来,没想到今年居然齐聚京城。 刘书岚大笑:“好孩子,来,发红包,好过年。” 他伸手一拍,旁边就有一身中山装的伙计出来,捧着一箩筐的红包分给这些年轻人。 红包里有金条,有玉珏,或者其它珍品,张温酒拆出一枚金币,忽然想起小时候拿到红包的感觉,不禁有些酸涩。 也许,他也老了,总爱忆当年。 当年他们这些小孩子最爱的便是过年,不光能见到总不着家的长辈亲人,能穿新衣服,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,拿到丰厚的红包,还能听长辈们讲那些奇妙的,娓娓动人的故事。 林谢最喜欢听故事,张温酒的目光落在黄花梨木的桌上,上面是一套白瓷茶盏,雍正年间官窑所制,茶盏上刻画了一头歪脑袋瘪身体的小猪,是当年林谢淘气,拿刻刀给刻的。 刘老气得把他按在膝头上打屁股,虽然就打了三下,便舍不得了,可那也是林谢唯一一次挨揍。 瓷盏尤在,光景如昨,连窗前艳梅也是往昔模样,当时嬉笑赏花人,却不知散落何方去了。 张温酒想得有些多,回过神却见刘爷爷笑盈盈招招手,就好像他们几个还是个头比不上桌子高的小豆丁。 “来,这位姓杨,杨明哲,我妹子,你们都来见过姑奶奶。” 刘书岚声音不轻不重。 李老,张老和穆老也是满脸和乐,神色温柔。 张温酒:“……” 在场的,所有拿着红包正高兴的小一辈,齐齐傻了眼。 李玘目光逡巡,忽然惊觉,现在这场面,着实有些违和。 诸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辈们齐聚,并不稀奇,虽然张老和穆老有些年没回过京城,两家的基业也在南方,但他们同刘老交好多年,自家爷爷更是常年在京,住得离花池胡同不过三条胡同而已,古稀过后,众人思念旧友,想要相聚也能理解。 可问题是这样老一辈的聚会,杨明哲竟然也在,不光人在,还坐在上首位置,表情更是恬淡自在得很。 这些老人家看她的表情,绝不是看小辈的表情,神态间的那股子味道,他很难说清楚,但此时此刻,从他的角度抬头看去,整个场面没有丝毫异常。 杨明哲仿佛就应该被众星捧月一般坐在那里。 高爵的掌心一痛,缓缓把手心抵在裤子上,抹去掌心一点血丝。 一切都不对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