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俗人们-《和珅是个妻管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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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冯霜止用团扇遮了一下自己的额头,颇有些无言——哪里都是少不了八卦的,这些姑娘们都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啊?

    现在和砷就在这些姑娘的闺阁传闻之中出现,日后怕还不知道怎么可怕呢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,那时候和砷忽然来英廉府提亲,还吓了众人一跳呢——谁都没有想到和砷竟然会忽然之间向冯府提亲,更没有想到的是,最后冯霜止嫁给了钱沣……

    那个时候,似乎自己挺让这京中的姑娘们嫉妒的。

    只不过,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这一世,冯霜止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自己的后面的路。

    前面和砷说了那话之后,周围诡异地安静了一下。

    伊阿江抬眼,看了一下和砷,之后又看到毓舒拿着扇子往这边走,这才反应过来,知道和砷话里的意思——他即便是想捉弄钱沣,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,根本就是作死。

    即便是毓舒小姐不知道这“瘦马”的含义,可是傅恒家的两位公子呢?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,伊阿江头上就开始冒冷汗,转过脸去果然瞧见,不知道什么时候,傅恒家二公子福隆安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自己,眼底一片冷意。

    他心知已经闯下大祸,只好及时补救,顺着方才和砷的话便说道:“和兄说得是,倒是伊阿江考虑不周,毓舒小姐举办赏花宴,自然是花团锦簇更为美丽,春光难得,不可辜负,不可辜负……”

    “乱七八糟,满口胡诌,也不知说的是个什么!”

    冯霜止摇头,轻声嗤笑。

    熙珠也笑:“怕他是吓傻了吧。”

    永贵这儿子,看着精明,其实也不过是个蠢笨人物。

    冯霜止的目光,不经意地转向场中,便看到了和砷,也不知是不是凑巧,和砷也转过头来,隔着这一扇窗,竟然对了个正着,倒吓了冯霜止一跳。

    她只觉得那和砷那眼仁乌黑,说不出地深沉。

    只不过,这目光相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。

    和砷很快转过了脸去,对钱沣道:“钱兄一向以画瘦马出名,和砷却听闻,钱兄的字也是一绝,今日不如作画题诗,贺小姐生辰。”

    话题转移得很快,不过这也正合了福隆安的意思,他妹子不知道那瘦马是什么腌臜意思,可是在场的公子纨绔又有谁不知道?

    今日是毓舒的生辰,福隆安不会对伊阿江做什么,只不过过了今日,怕是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伊阿江的。

    说昏话也不考虑考虑场合,真把他傅恒府当做是烟花之地了!

    福隆安这边暗暗盘算起怎么整治伊阿江,福康安这边却一个劲儿地盯着毓舒手中那扇子,移不开目光了。

    毓舒已经走了过来,看上去真是亭亭玉立,大家闺秀之风立刻就出来了。

    她目光从钱沣身上扫过去,又落到了和砷的身上,顿时就停住了,似乎怔了一瞬间,不过转眼就掩饰过去了,将那扇子一展,略一遮掩,收住表情上的异样,却对和砷道:“你又是谁?

    也是家兄的朋友吗?”

    毓舒不认得和砷,也是寻常事,以和砷这样的身份,自然不怎么可能跟之前的毓舒有什么接触。

    请和砷来的是福隆安与福康安,这个时候福隆安道:“这一位乃是钮祜禄家的,前福建副都统常保家的大公子。”

    一切介绍都可以说是非常得体的,只不过这个“前”字,怎么说都有些尴尬,然而是事实。

    很多人以为和砷肯定会感觉到尴尬,可是当他们看向和砷的时候,却发现这少年一脸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,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,起身拱手为礼,算是见过毓舒了。

    毓舒捏着扇子,也敛衽一礼,之后才转向被冷落了的钱沣:“没有想到今日生辰,也有机会请到才名远扬的钱沣公子,能够得到钱公子的墨宝,是毓舒的荣幸,来人,布笔墨纸砚。”

    这个时候众人便要观摩钱沣作画了。

    冯霜止她们这些女客这边离得太远,看不清楚,便是连毓舒其实也没在男客那边待多久,再怎么大大咧咧或者身份尊贵,露一面也就好了,真要混在一起。

    留言传出去似乎也是不好听的。

    毓舒回来,就坐在了冯霜止她们这一桌。

    熙珠是个身份尊贵的,毓舒就更不用说了,能够跟这两人坐在一起的冯霜止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,即便出身不尊贵,能得毓舒与熙珠两人的青眼,也是本事。

    之前冯云静费尽了心思跟这些官家小姐接近,极尽吹捧之能事,哄得这些小姐们眉开眼笑,可是在毓舒回来坐到冯霜止身边的时候,她之前的一切努力便已经白费了。

    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阵,又落到靠窗那一桌真正浅笑着跟毓舒和熙珠说话的冯霜止身上,气氛忽然就有些改变了。

    冯云静捏着扇子的手指,那骨节顿时就有些发白。

    冯霜止远远看着,也就是轻轻一笑,继续跟毓舒跟熙珠说话了。

    前面钱沣那边已经有人搬来了画案,铺上了笔墨纸砚,八旗子弟纨绔虽多,但附庸风雅的不少,也都在钱沣周围看着。

    她们这边只能瞧见他提笔作画,旁人在那里围观,戏台上还在唱,不过已经没人看了。

    毓舒觉得无聊,便跟冯霜止聊起来那香扇,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做的,还缠着冯霜止教她,冯霜止哭笑不得,只说以后有机会出来,定然教她,这才赌了毓舒。

    毓舒道:“看着你比我小,不过这说话老气横秋,倒是比我还大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她这一说,熙珠也道:“正是这感觉,瞧瞧她这脸水嫩嫩的,说话可老气着呢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只无奈道:“看看你们,也不知道是谁老气横秋,偏生是要占着年纪大,欺负我这年纪小的,我可不依!”

    说这些话,冯霜止自己汗颜了一瞬间,只能说跟这群娃娃玩久了,心智也会下降。

    这三人在这里聊得欢快,那边钱沣作画,却已经快接近尾声了。

    那笔在花瓣上最后一点,最后换了笔,蘸上墨,提了一首应景的诗,最后将自己的印章拿出来,往那题字的末尾一压,所有的程序便已经完成了。

    丫鬟在两边,小心地将这画起出来,周围顿时一阵雷动的掌声。

    这动静,将无聊的官家小姐们的目光吸引了回来,冯霜止回头看的时候,便看到钱沣已经搁笔站到了一边,脸上带着几分自信爽朗的笑容,长身玉立,顿时成为了整个场中最亮眼的存在。

    冯霜止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许久,这才惊觉——原来曾与这人成婚几年,她都不曾见过他几面,永远都是远远地,也根本没有所谓的感情。

    上辈子她是看客一样过来的,看钱沣像是看路人——钱沣也没给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生活者的机会。

    可是这一世,她已然入世。

    再看钱沣的时候,细细打量这人的眉眼,竟无一处熟悉。

    冯霜止脸上忍不住出了几分奇怪的苦意,上辈子她是何苦嫁给钱沣受那罪呢?

    还被他小妾推进水里,真不知道到底是她什么地方招惹了他。

    钱沣娶自己回去的目的,难道就是冷落着?

    说钱沣贪慕权势,巴结英廉,所以娶了冯霜止——这不可能,因为他当真是个清官。

    即便是冯霜止嫁给他之后,他也不曾利用英廉的势力往上爬,反而是凭借自己的才华获得了乾隆的赏识。

    反而是和砷,虽然没有娶到冯霜止,却还是获得了英廉的帮助,并且一路平步青云,简直让人无法理解。

    想必是英廉赏识和砷吧?

    当年她要嫁人的时候,英廉就似乎不同意,不过因着选钱沣是她的意思,所以还是答应了。

    前尘往事想起来,冯霜止的目光便有些悠远起来。

    身边的熙珠看她看出神了,忍不住推了她一把,对着毓舒笑道:“你看这小妮子,看着那钱公子竟然在出神,莫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了?

    等你选秀不中,怕是这钱沣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毓舒也跟着起哄,开始笑冯霜止:“这钱公子真是一表人才,丰神俊朗,还有那一手好字,一手好画,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良人呢。”

    冯霜止一点也不介意这二人的取笑,她无非就是想得出神了而已,自己没当一回事儿,可是正要说话的时候,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,向着窗外看去。

    总觉得……方才似乎有什么目光追随着自己……

    冯霜止往窗外扫了一眼,却看到人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,评点着钱沣那一幅好画。

    福隆安跟和砷站在一起,两个人正在说话,旁人的眼中或多或少有对钱沣才华的惊讶和感叹,可是和砷眼底当真是平平静静一点波澜也没有。

    只不过他嘴上还是说着对钱沣赞叹的话,却一句不提自己的才华和本事,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和砷的身上。

    看着和砷混迹在众人之中,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,冯霜止收回目光,心中却很是感叹。

    就是这样一个人,现在就已经有这么深重的心机,更不要说以后了。

    和砷,权臣,奸臣,贪官……

    笼罩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的,似乎是千古骂名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冯霜止看到的,似乎不过是一个隐忍而有抱负的少年,她一时有些怔忡,心道自己肯定是被历史洗脑过的。

    当下挥去自己心中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,冯霜止又拿了一瓣梨脯来吃,说道:“那画是为毓舒姐姐画的,要说是良人,也轮不到霜止呢,毓舒姐姐还不去看看这生辰礼物?”

    毓舒怎会不知道她话里的调侃意思,她站起来,用冯霜止送她的那香扇敲着手,“这可不算是什么单独画的,生辰的贺礼可不是别的东西,即便是钱公子画给我,也不能有别的意思。

    我跟你们可不一样的,全京城的都知道我整日跟阿哥们混在一起,你们可羡慕着吧!”

    怕是换了保守的人家都要说毓舒伤风败俗的,不过满人没那么多的将就,更何况是傅相府的小姐?

    毓舒便是跟男子一起读书上学,也是没人说什么的。

    富贵人家的女儿,都是要当做男儿养的,便是起名都不愿意委屈了。

    毓舒的生活,从某个方面来说,也是冯霜止羡慕的。

    整天关在后院,跟人宅斗宅斗宅斗,头都要大了。

    “是,便是毓舒姐姐能耐,我们都羡慕不过来……”冯霜止忍不住笑了,回头看到婢女们已经遵照福隆安的吩咐将那画拿了进来,众人都围上去看,又道,“画都抬进来了,姐姐还不去看看?”

    毕竟是主人,毓舒应了一声,走上去了,之后熙珠也拉着冯霜止去看,周围的人也都跟上。

    丫鬟们是将那一幅画展开拿进来的,众人都能够很清晰地看到。

    一幅画,无数的花朵,看上去真是姹紫嫣红,娇艳的牡丹开了一片,图画的右上角还有几只翩翩舞动的蝴蝶,一眼看上去真是栩栩如生,振翅便要从画里飞出来一样,旁边竖着题了一首诗,乃是杜甫的一首《江畔独步寻花》。

    冯霜止其实很想说——这诗真是相当烂大街。

    只不过,这闺阁中的姑娘们,即便是学诗也是马马虎虎过去的,大多都学什么女戒女则,冯霜止上辈子就没学过那些东西,更不要说是现在了。

    这一世经历了少女时代,有了一个很见鬼的先生郑士芳,冯霜止觉得自己可能跟女戒女则这些东西无缘了。

    旁人兴许觉得题诗就是好,可是冯霜止的芯子毕竟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,她之所知比大学士也不遑多让。

    看了那画之后,眼底微微露出几分奇怪的笑意来,又微微一摇头。

    毓舒倒是觉得那画很好,欣喜道:“这花儿漂亮,这蝴蝶也像是要飞出来一般,你们瞧,这翅膀……你们觉得怎么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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