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

    感觉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，古知恩想想就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没想到屋漏偏逢连阴雨，今夜还是回不了家，被堵半道上了，遇上了两拨人火拼，一拨偷菜天团，一拨村民。而点火线是一流浪汉，等他捡了满满一蛇皮袋废品回家时家被烧没了，他的家是自己在村子附近荒地上搭的棚子，住了一年多了，化肥袋加木柴搭建的家，屋里堆了一堆他捡回来的废品，像纸皮，矿泉水瓶之类，一点就着。

    而犯事的是好几个留守儿童，一直到棚子的火烧得很大了村里人才发现，救火也没用了，烧得太厉害已经无力回天。流浪汉去找那些点火的孩子，一直在外打工过年才回来的妈妈护着自己儿子，觉得不会无缘无故去放火烧他的棚子，不能冤枉了孩子。

    最后越闹越大，也引来了很多人围观，后来有个亲眼所见的村民出来做证就是那几个孩子扔的炮仗。刚开始熊孩子还嘴硬就是不认，后来一顿打才老实了，说是孙家爷爷让他们扔的。

    原来流浪汉在附近捡瓶子后，孙老头气坏了，觉得生意被抢了，影响他收入了，以前这一片的废品都是他捡的，一个月少都有五六百的收入，基本稳定一千左右，最多的一次捡到了人家黑垃圾袋里面包的一袋钱，两万多呢。对于五保户老人来说，这可是笔大收入，捡垃圾也是生活来源的保障。

    被抢地盘肯定不愿意了，可骂又骂不走，打还怕打不过，虽然是流浪汉可看着年轻力壮，自己已经老年体弱，最后看到村子里的孩子在玩炮仗才说给流浪汉棚子扔几个，孩子们小没有辨认能力，觉得好玩，还真就扔了。

    流浪汉让赔钱，孙老头当然不干了，凭什么赔给你，一个意外而已，我只是想出出气，让你知道厉害厉害，哪晓得大冬天的也会起火。再说了要不是你抢我地盘，也不会有这个意外，所以不管不赔。

    两人就这样杠了起来，最后流浪汉被发现时，已经冻死在老人屋外。至于这和偷菜天团有什么关系呢？那是因为他们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善良，坏，连个流浪汉都容不下，所以偷他们村子的菜是惩恶扬善，是替天行道。

    所以这个村子的鸡，鸭，腊肉，圆子丢好几次了，村子里大半人家都丢了东西，一直没抓着。后来组织了人轮流日夜不休的巡逻，终于抓到了偷菜贼，人还不少，十来个呢，把面包车停在路边，有的负责望风，有人专撑麻袋，其他的负责偷菜，动作麻利，配合默契，等人发现时他们开着面包车早就跑远了，想追都追不上。

    刚开始还是趁着黑夜作案，到后面越来越猖狂，青天白日也敢来偷，这回总算是给抓住了。

    结果偷菜的比丢菜的还理直气壮：“谁让你们村子的人缺德，丧了良心，连个流浪汉都容不下！把人逼死了。天道好轮回，苍天饶过谁，生而为人，不能昧着良心做事，偷你们点菜怎么了，我们这是龚行天罚，为民除害。”

    辛辛苦苦养的家畜丢了，熏来过年的腊肉也丢了，最后还被打成四害了，哪能忍！两拔人就干了起来。偷菜天团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，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，下手也狠着呢。

    有的村民干架，妇女老幼就去把路给挖了，免得他们开车逃跑。即使他们跑得了人，也跑不了车，把车一卖也不亏。

    就这样唯一的出路被挖了，即使插翅也难飞。而且村民还把乔耀祖和古知恩连人带车给围住了，怕他们是来接应的偷车贼帮手，不管怎么解释都不放人。

    这突然来的变故让古知恩傻眼了，还是乔耀祖当机立断把身份证拿出来押在村长那里，又主动拉着古知恩下车，表示等他们把事情处理了再走，同时表示可以帮忙报警。

    村长倒也通情达礼，并不为难人：“我们已经报过警了，反正现在路已经挖断了，你们一时也出不去，不如在这等等，人已经抓住了，算着路程警察也快来了。”

    十几个年轻气盛的后生仔最后到底是没有干过地头蛇，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，还被麻绳绑棕子一样的捆在了一起，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：“我们这偷的数额不大，你们报警也不怕！”

    村民们气愤难当，叫嚷着再打一顿，不过村长不让：“人抓住了就不能再打了，会站不住理。”

    乔耀祖现场普法：“根据我国刑法第264条的规定，盗窃公私财物，数额较大的，或者多次盗窃、入户盗窃、携带凶器盗窃、扒窃的，处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，并处或者单处罚金。由上述法律规定可以看出，构成“入户盗窃”，对涉案财物价值并不作要求。因此，即便你们这次盗窃价值不高，但只要是符合入室盗窃的规定，也难逃法律制裁。”

    后生仔是真虎，往地上“呸”的吐了口血水：“那也判不了几年，我们还年轻着呢，等出来后还偷你家村的！”

    好的，村长也压不住民愤了，最后又被痛打了一顿，但骨头硬得很，痛得鬼哭狼嚎了，就是不认错：“谁让你们村的人自私自利，欺负无家可归的可怜人，品性恶劣，卑职无耻，心太恶，不得善终，我们就是你们的报应。”

    古知恩惊叹不已，小伙砸，你在义正言词理直气壮慷慨陈词那番话时，能不能把眼下的身份定位一下，你不是警察，是偷菜贼啊，还当场被抓住了！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处境！简直了，登峰造极啊这是。

    等警察赶过来时，天已经麻麻黑了，警车来了三辆，应该是接到报警时怕村子打群架出人命，所以来的人还挺多，看到熟悉的案犯，警察队长都气笑了：“你们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，非要做小偷！有手有脚的去电子厂一个月最少三千！不比偷菜好吗？”

    “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，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，做生意又不会做。”

    居然听到了熟悉的网络阿三发言，难不成他在盗窃这行已经混成鼻祖了吗？

    警察队长显然也是个网上冲浪爱好者，知道广西阿三这个梗：“你是不是还要说看守所比家里好？”

    后生仔实话实说：“那倒没有，看守所不自由，在家里虽然无聊，可我有朋友啊，这些都是我的兄弟，在一起玩的可开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不带着兄弟们去做得有前途的事，净干坏事？！偷人东西有什么出息？”是不是脑壳有毛病！讲兄弟义气倒是往正路走啊！

    “我们都没读多少书，工地干活又太苦太累了，电子厂跟坐牢似的，家里还穷，不偷东西拿什么过年过日子？我们又不偷好人家的，都是打听好了谁家坏才去偷谁家的。这是为正义而战！”说到正义时，后生仔把自己当成蜘蛛侠了，义气冲天：“知道盗圣盗跖吗？盗亦有道！没有规矩，不成方圆。”

    嘿，这不是挺有文化的吗？警察队长气乐了：“那你知道做贼要坐牢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怕，我还年轻着呢，再说了看守所里个个都是人才，我进去还能学不少东西。”

    乔耀祖又开始杀人诛心：“《宋江三十六赞》中，云：古称柳盗跖为盗贼之圣，以其守一至于极处，能出类而拔萃。在新泰的民间传说中，有柳下惠两兄弟，一王一圣人的说法，相传柳下惠有一弟弟，名柳下跖，其兄以礼仪被尊为圣人，其弟则是一位率众揭竿，反抗诸侯的大王，被誉为盗中圣者，兄弟成为两极。柳下跖，姓展，名雄。历代统治者诬陷他为盗跖；又因他家居柳下，于是称他为柳下跖。在春秋末期，诸侯争战，奴隶主更加严酷地镇压剥削奴隶。为了反抗诸侯暴政，柳下跖带领九千余人的起义军侵暴诸侯，使奴隶贵族闻风丧胆。史学家司马迁则称其徒颂义无穷。仅柳墓就有多座，如莱芜、历城、章秋以及山西平陆，都有他的墓。所以，他实际上是一位率众揭竿，反抗诸侯的起义军首领，是被历代统治者诬陷为盗跖。”

    后生仔反应非常激烈：“不可能！我看过书的，盗跖还教过徒弟的，说共有五层，第一层：能猜出房间里有什么值钱的，这是圣明；第二层：能第一个进屋，这是勇敢；第三层：愿意断后，这是义气；第四层：知道能不能抢，这是智慧；第五层：能公平的分配财物，这是仁爱。我都做到了。”

    乔耀祖冷静又权威：“故跖之徒问于跖曰：“盗亦有道乎？”跖曰：“何适而无有道邪？”夫妄意室中之藏，圣也；入先，勇也；出后，义也；知可否，知也；分均，仁也。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，天下未之有也。必须圣、勇、义、智、仁，五位一体，相辅相成，缺一不可。盗跖的这套理论，表达的是儒家的仁义礼智信。不是让做小偷小摸，你看哪个小偷小摸能得到百姓爱戴，哪个百姓不痛恨小偷？小偷跟过街老鼠一样，人人喊打。而历代百姓却对盗跖怀有很深的感情，争相以柳下跖为骄傲，为出现这样一位英雄而自豪。他的盗与你的小偷小摸是不一样的。他盗的是乱世天下太平，你偷的是鸡鸭！本质不同！你可别给他蒙羞。”

    “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，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；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，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，而害天下也多。故曰：唇竭则齿寒，鲁酒薄而hd围，圣人生而大盗起。掊击圣人，纵舍盗贼，而天下始治矣！”

    后生仔信仰崩塌了，人也崩溃了。
    第(2/3)页